【27】

“真是可惜，本来只要把你数据化，我就能早点开始接管这里的系统，你为什么要反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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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蚀阿赖耶识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带着几分嘲弄。

而余希望她马上就笑不出来。

“听我说，数据化并不是死——﹡”

黎明护罩崩解的刹那，语音夏然而止，而后几乎已经在瞳孔正前方的SIVA风暴溃散，粒子掉落了一地。

而在不远处，阿赖耶识手中的动能步枪才刚刚散去，而余是透过了侵蚀阿赖耶识胸前一个无血的大洞看到的。

“……还是来不及了啊。”

但是侵蚀阿赖耶识只是无奈的摇摇头，随后整个身躯失去了支力一般扑通地倒在了地上，然后开始……一点点消失。

“……什么来不及？”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只要能把你数据化，我就能扭转你对时间流的小动作……但是太慢了，时间根本不够……”

侵蚀阿赖耶识瞳孔里仅剩的光也在快速消散，声音也不再像刚才一样自信而充满活力了。

“…笨蛋，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够你这样浪费下去了……数据化……并不是死亡……希望在剩余无几的时间里……你……”

“什……什么呀？？你在说什么？？”余突然感到有点慌张，因为还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啊——余突然意识到这点！可是侵蚀阿赖耶识要完蛋了！

余原本想的应该是把她拷起来审问的……？

“……不过，”

侵蚀阿赖耶识的嘴角突然诡异地扬起，

“我们一定会再见的……‘主人’。”

在那之后，侵蚀阿赖耶识的身体完全崩解了，就像是电脑数据被格式化一样，什么都没有留下。

就……这样？

“.EXE已歼灭○时空流完整性※无碍○”

随后阿赖耶识看向了余。

“你对时空流的操作危险而粗暴→尽量避免再发生○”

“余也不想……但是……”余把头偏向一边，感觉脸有些烫。

“JUST Make a bad decision，对吧？”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阿赖耶识突然又没死？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余通过深视效应将包含了求救信息的能量传输到了过去，在侵蚀阿赖耶识还没有掌握这里——而阿赖耶识刚好赶到琉璃宝库之时。

因为只要不直接操弄时空流，也就是说不做干涉历史的行动，它就不会直接崩溃导致余被抹除——但是余可以让阿赖耶识多一个备用计划。或者说让她作一个备用计划。被侵蚀阿赖耶识打败并且夺取权限的大前提下还能活下来的备用计划。

历史是不能改变的，否则时空流就会崩溃，但是通过历史不重要的节点干涉未来却是可行的。余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它看起来很合理……也很不合理。

但是，如果说在这条模拟的时间线里，余是处于“最末端”的话，那么这又确实是可行的。

把时空流想象为一条无尽的河，不停向前流动。但是在它流到前方前，前面的河道都是没有水的。而余所在的节点就是河流的最前端——前面只有等待着被浸润的河道，「不定的未来」，而尚未确定的事物则仍然是可以被操纵的。河水向左还是向右？加一点点权重的话……说不定就能把未来引向想要的方向。

当然阿赖耶识说的是对的——余操纵时空流的方式原始而且粗暴，只要运气不好一点点，超时空流可能就会从过去被截断流去另一个方向，然后现在的河水就会迅速地被干涸的河道吸收，进而消失不见。

“现在→该唤醒主系统了○”

阿赖耶识并没有过多的在意余，因为她——好吧，她也只是个子系统，不是吗？

只是一个分身而已，而且和余也没有感情基础，或者说，她有感情吗？

等等，真正的阿赖耶识有感情吗？余对此表示存疑。

“……要怎么做？”余询问道。而阿赖耶识只是看了余一眼：“你什么也不用做○我被带到这里并且抹除异常后→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阿赖耶识顿了一下，“虽然本来你我不应该站在这里→特别在你做了错误的选择后○”

“余……唉，余知道……但是麻烦让你的本体来数落余吧。这里消耗的时间太多了……”

本体或许会知道什么？

“控制权限已登录→执行P-R-O-G-R-A-M→同步中→→##”

然后，从琉璃宝库的核心里放射出了耀眼的光——嗯？这光怎么有冲击感？！

轰！

呜哇！！！

在被被实体一般的能量挤飞起来的一瞬间，余就下意识使用了粉碎深潜，但是当冰镐头钉在地上的一瞬间，余却发现余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

呃，至少是曾经对余来说的现实世界。余回到了战争地堡里。而面前漂浮着的巨大神经网络逐渐收缩，紫蓝的光又逐渐渗出血色，然后红色一点点幻化成型，身体，手，腿——最后是将最后一点神经网络包裹住的红色粒子拟态成的头。

“所以……你复活了吗，阿赖耶识？”

余试探性地问道。而后者睁开眼睛，看向了余。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哈？”

“阿赖耶识.EXE说的事情→→是正确的○但是>>>”

阿赖耶识歪了下头，

“也不完全是○”

“……？”余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你不会也想把余数据化吧？不会吧，不会吧？”“不要阴阳怪气的○”“余错了。”

“阿赖耶识.EXE隐瞒了一些事情→但是遗憾的是出于某种原因→我现在也不知道○”阿赖耶识说的话好像缺少逻辑，就像某种坏了一半的机器，“我也需要>>>更多信息○”

“不是，余去哪给你找更多信息啊如果你都不知道的话？！”余真是哭笑不得，如果余能以第三人称看自己余的表情一定很精彩，“不如你先说说，到底这里是虚拟世界外面才是真实世界而且真实世界快完只因巴蛋的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吧？？”

“>>>很遗憾→是真的○”

阿赖耶识点了点头，而在余看来那充满了绝望。

“没有时间迭代更多的模拟了→可用的时间线只剩下了现在这一条○我>>>忘记了很多事>>>但是一定有备份○”

阿赖耶识平淡的眼神里好似有一点忧郁。

“遗憾的是→我还没有获得这个世界的完全权限○所以我们的活动还是会非常艰难○”

“什么？你打败了阿赖耶识.EXE，却没能获得她的权限？”余有些难以理解，按照阿赖耶识.EXE的说法，一旦她把余消灭了，就可以获得所有权限了。

“阿赖耶识.EXE是>>>我留下的一个外部执行程序○以病毒的方式注入系统→所以我的防卫程序无法通过病毒获取权限→只能将她消灭○”

“可是你当初为什么要设计一个病毒？”“我忘了○”

……真是理直气壮，而且逻辑无懈可击。

“……所以，没有其他战争思维，也没有‘晶格组’，甚至没有……曾经组成余现在这部分的‘余’，而现在余要和你在这个世界里找一组都不知道在哪里的备用数据？”

余一边抱怨着一边走上楼梯，而楼梯消失后又踏上泥和石头组成的小道。

“没错→而且这个世界里的人们出于他们应该有的逻辑→很可能会继续阻挠我们○”阿赖耶识提醒到，“尽管我从外部来看是主机→但并不意味着现在的我有足够权限去操控模拟里的每一个单位○”

“那你的意思是，你的……额，灵魂脱离了身体，现在站在余面前，但是这也导致了你无法再以电脑主机的形态操作这个模拟程序？”

“嗯>>>”阿赖耶识罕见的思考了下，做了肯定的回答，“如果这样的比喻能方便你的理解→是的○”

“对了，”余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事，“在这个世界的你曾经被攻击而宕机……你知道那是谁做的吗？”

“严格来说是我自己○”“啥东西？”

“每个模拟→每条时间线都应当在完毕后自行清除→无论他们成功或者失败○而作为清除的节点就是我的分身坏灭与否○”

“也就是说，如果有一条时间线里的你的分身死了……”

“那条时间线就会被判定为失败而消除○”阿赖耶识果断的接下了话头，“因为人类不可能在我也损坏的情况下获得胜利○但是即使在模拟里获得胜利也没有意义→胜利的时间线只会演算到重建后的一段时间→因为这部分开始模拟已经失去意义→因此我的分身会在此时自毁而导致时间线破碎○”

“但是现在你并没有破碎……哪怕之前宕机的时候时间线也没有立刻毁灭……”余下意识地用食指关节压住了下唇，并且停下了脚步，“这和阿赖耶识.EXE有关系吗？”

“也许有→她试图掌控系统的行为可能导致了毁灭机制的跳过○”阿赖耶识的表情似乎也透着一丝不确定，但是仔细看的时候又没有表情。

“所以现在的模拟……从你宕机却没有死之后开始，就已经超出你的掌控了？”

“是的→现在的模拟并不是预期的→很可能里面的单元已经不受安全参数的约束○”阿赖耶识竟然罕见地皱了皱眉，“因为我被困在此处以及预设任务被破坏→我在现实世界里的机体很可能已经失控→只剩下了毫无计划地处理摆在餐桌上的数据的功能○因此在现在的时间线里→任何具备了思考能力的单元现在都是不可知的→就像一团纠缠的量子○可以确定→整个世界都可能诞生任何阻碍我们的因素○”

“那也就是说，余等随时可能碰见有个什么枪对着脑袋什么的对吧。”

对吧？

当余单独重复最后两个字时，说明出现了比余反应更快的事件。身后的阿赖耶识在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消失，而当余转过身时，一道金色的仿佛弥漫的粉尘一般的屏障压制了迎面而来的攻击——包括一枚飞弹。

袭击？！为什么？？

“共振操作>>>排斥中>>>动能清除○”

阿赖耶识回过头。

“准备传送○”

阿赖耶识瞳孔里那抹彩虹现在已经置换为了耀金色，就和身边这莫名其妙的金色粉尘雾一样。当然，还有冰蓝色。

很明显，外面的来源于攻击点的速度时间变慢了了，这是“冰凝”的作用。

紧接着，幽绿色的传送门在面前凭空撕开，一缕缕半透明的丝线状能量从边缘涌出来。

“搭桥终了○我们需要马上撤退→主人○”

“……也行吧，虽然余还想去打一架，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吧？”余也没磨叽太多，作为受过专业训练的战士……过度犹豫是战场的大忌。

不过余突然顿了下。

“能听到你再叫主人也挺不错的。”

【28】

阿赖耶识也穿过来后，随手一握就把传送门捏成了一扎丝线，然后直接扯断了。这是一种很震撼的视觉体验……一个门，变成了一扎发着诡异绿光的丝，然后被扯断，门也就关上了。

“……这到底是啥？”余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缚丝→织茧○你想怎么叫都可以○它的本质是将超因果能量编织成抽象的丝线→然后在现实世界里加以利用○”

“这里是现实世界？”“只是一个比喻○”

“你了解虫洞超光速传送理论吗？”阿赖耶识问道。

“你是指那个，把宇宙折叠起来从而达到实际上的超光速传送的理论？”余虽然知道这个理论，但是还是不免摸不着头脑，“但，这是不可能的。你当宇宙是折纸？想折就折？还没直接证据证明这是可行的。”

“没错○但是缚丝是超因果的构造→它可以把世界内的存在抽离这个世界→并且建立一个通道○”

阿赖耶识唤出了一桌光组成的全息乐高，然后无数条丝线吊起了其中一块，一直吊到远离地面的高度。

“不能超光速是一种低纬度的物理定律→一旦超出了纬度→这种定律就不再起效○而缚丝则是源于超因果的物理链接→一个被抽取到更高维度的事物→自然可以简单的放置在其他地方○”

丝线被引导向另一侧，然后乐高顺着丝线滑下，稳当的落在了远方。

“啊，余好像理解了。”余握拳锤了下手心，“就像电脑剪切一样，从程序角度看把一个块移动到另一个块而已。”

“这样理解也没有错○毕竟这里本质还是虚拟世界○”阿赖耶识并没有反驳余的话，而是开始观察……或者说是扫描四周。余也在这时候才开始想起来看看周围是什么环境。

这里布满灰尘，墙壁有着机械管线，而且看起来生锈已久……等等，这里的风格……这些菱形的门……

是战争地堡？

嗯，没有错。虽然蒙尘已久，但是这里绝对是曾经的战争地堡，而且是大型地堡。余以前也很少去到大型战争地堡，因为里面通常放置有战争思维的备用主机，是那些决策层的“Queen”和“King”才会待着的地方。

而从墙壁上的俄文来看，这里应该是……旧俄罗斯。

确实，在这个……虚构的故事里，人类在晶——VEX步步紧逼下，很快自然而且被迫地组合成了几乎没有国家界限的共同体，但是那是政治意义的，文化的融合远远没有这么快，所以各地实际上还是大量保持着各有的文化语言。

“需要接管这里的系统○”阿赖耶识说着，身上红色的粒子开始外泄，并且迅速地游向了四周的废弃电脑。而余则开始走近四周观察。

“这里荒废很久了，应该在战争末期时就全部撤出和封锁。这种地堡一般在地表300米以外的深度……这里的氧气供应设备还在运作吗？”

“不→已经不运作了○是我在用SIVA粒子为你供给氧气○”“那还真是谢谢你啊直接就把余带到了没氧气的地方。”

随着SIVA粒子对计算机的渗透，四周的屏幕逐渐亮了起来。可是上面写的是俄文，很显然，余看不懂。

话又说回来，从这么深的战争地堡上去必须要做电梯，可是电梯大概已经年久失修，而且也不知道上面的入口还在不在，有很大概率是已经被掩埋了。更糟糕的是可能电梯通道已经毁坏了，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也可以传送走。余在想什么多余的呢。

“数据同化完成了○”阿赖耶识很快地说道，“我们的状况很不好○”

“为什么？”

“原本这个世界的人应该受到主机的约束→遗忘或者选择性遗忘关于战争地堡的存在○”阿赖耶识转过身来，神色里带着一丝苦恼，“但是这些限制已经不复存在了→人们已经开始发掘各个地方的战争地堡→包括最大型的部分○”

“这就是余刚才被突然攻击的理由？所以那有什么关系？”

“一个简单的问题○”阿赖耶识竖起左手食指，“战争地堡存在非正规进入的数据熔毁设置→这也就意味”

“意味着你无法从里面获得想要的数据？！那怎么办！”余瞬间理解了现在的情况。想让阿赖耶识“找回自我”必须要从战争地堡挖掘数据，但是如果数据都被清除的话……

“那现在要赶紧去下一个地堡啊？用缚丝直接开启传送门好了！”余立刻下了命令，而阿赖耶识……阿赖耶识没动静。

“……你在干啥？”

“我激活了拉斯普京○”“……拉斯普京？你不是说实际上战争智能只有……”

“没有错○拉斯普京是我的一部分→作为防护装置存在○”

旁边的机器轰然启动，亮红色的光束迅速的在虚空中扫描和进行光打印，从腿到巨大身体，到双臂……还有冒着恐怖红光的核心之眼，一台战争机械出现在了余的面前。那是曾经用于对抗晶……VEX的批量3D打印机器人，通过一种液化的高强度材料大批量构建，并且可以装备和操作很多种制式武器……并且在必要的时候通过内部反应炉直接发射爆炸性能量和自爆。

等等，阿赖耶识启动了这种战争机械？

“你想杀了他们？”

“除了你之外的人类都只是数据体→即使消灭也并无所谓○”

阿赖耶识的话还是一样没有什么感情波动，虽然听起来往往很可怕。

“你想要阻止我吗？主人？”

询问，或者说是逼问。

余被培养和告知自己是人类的守护者……但是守护的事物本身就是虚假的。甚至余现在思考用的语言，也是在虚假认知下的造物。

所以余决定不再受到人伦的限制。

“寻找战争机械无法抵挡的地堡。”

这样做大概也没错吧。这些人已经死了这么多次了，肯定不在乎再死一次。

余拉动了全面爆发弹匣上的SIVA活性化装置。这把枪余一直从琉璃宝库里带出来，它能被带出来这件事这也同样证明了这个世界本应只是一些虚无。

“是时候来当没人知道的英雄了——

It’s Hero 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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